我的名字叫“雷锋”第七章（长篇连载）

第七章

李珈琦的队伍

吃早饭的时候，望着菜碟子里每餐少不了的白菜叶子，光付想起早晨在菜地看到的那些成片的没有浇上水的白菜，越看越来气，于是，他就给身边的刘洛说:"那些白菜是真的缺乏营养!"

"占住你的嘴吧。"刘洛夹起一撮白菜叶子，迅速地搁进光付的碗里，"尝尝这没有营养的白菜叶子，好吃不好吃。"

刘洛的话引起满桌子的哄笑。但李珈琦没有笑。他也是农村人，他的老家四川省营山县是一个种植蔬菜品种非常多的地方。他知道手下这些大多来自城市的战士们，干活儿没有经验，也受不了种地的苦。他们浇地图快，只浇表面，每天就像老鼠躲猫那样，玩着心眼儿地和李珈琦捉迷藏。这样的事发生得多了，中队长也只得睁只眼，闭只眼，装作啥也没看见。

相比较刘冬冬这样优秀的人，光付显得更加难得：他较真，还不惜力......更重要的是，他老实。李珈琦甚至能在交代给他任务后，一连几天不用查看，就像遥控一般轻易地驾驭他。

那天晚饭后，李珈琦闲着没事，想去摸摸光付的底。他看到光付正在有气无力地吹着他那早已玩腻了的唢呐，就问他："想家了吗？"

"不是，没事练练。"光付回答。   

"不想吹就别吹了，咱们出去走走吧。"

光付跟着李珈琦来到了大院子里。 

退役后的李珈琦依旧以张光付为荣"

你那天说的是对的。"李珈琦和张光付并排走着，靠得那样近。如果不是在军营里，队长那只有力的胳臂，指定会搭在了他的肩膀上。 "三中队管理一直不是很规范。战士偷懒，浇水只讲速度，不讲质量，所以产量低，大小也不那么整齐。"

"那，这样种地，领导看了能满意吗?"

"这就是我不想让你走的原因呀。"李珈琦停下来，狡黠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。

光付的小心脏"扑通扑通"狂跳着，像是怀春的少女听到了心仪人粗鲁的，直白的，没羞没臊的表白那样，他低下了头，沉默了好一会儿，也不敢抬头看队长的脸。只是，李珈琦在夜色中，他看到了，看到了月光下面，光付的眼圈，竟然一点儿一点儿地红了起来……

他不由得一阵心疼。

"你，来了这么多天，还没想明白呐?"

光付没有吱声。这是他不知所措时一贯的做法。

李珈琦拍拍光付的肩膀，开导他说:"我老家是四川的，你老家是河南的，四川人、河南人还有湖南人，都是特别能吃苦、懂感恩的人。我不知道你家里条件怎样。我小的时候吃不饱饭，所以，我一来到部队，就感到特别幸福。"

光付还是不吱声。

李珈琦以为他嫌弃三中队的条件不够好，就劝他:"咱们现在的条件，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。我刚来到教导队当新兵的时候，住的是什么? 平房，房顶呢?预制板的!说起来你可能不信，晚上睡觉就能看着天上数星星，窗户都能从护墙上掉下来。"

光付心里乱糟糟的。他听出来了，李珈琦想要他说些什么。他压着满腹的委屈，低着声，鼓足勇气说出了一个一言既出，就再也别想收回去的决定:"队长，不管以前啥样，咱既然来干，就要干出个样儿，就要有自己的标准，就要自己给自己定一个高度。"

张光付在三中队养殖家禽

听张光付一口气说出这么一串子的话，李珈琦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的心情好复杂，像是诱拐了良家少女的痴情小伙儿那般，既愧疚，又狂喜。他拍拍光付的肩膀，又拉拉他的手:"过去领导们考虑到咱们的难处，给咱们定位不高，所以说以前的事也都能说得过去。现在你有自己的想法，想按自己的目标搞得更好一点，这实在是一个大好事。今后有啥想法，你尽管提，我一定支持你。"

光付心里明白，他这才是进入了正题!他也不想让中队长为他感到失望，他已经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:"我在家里见过这些菜。咱们种的菜，一看就是不会种菜的人种的。"

"你说的对极了，小伙子!浇水得浇透，及时除草，形状乱了要及时修。只有这样整下去，我们才有可能完成支队交代给咱们的任务，夏天的时候，才能够供给部队一半的需求量。"

光付说:"队长，蔬菜长势不好，土壤缺少肥料是一方面，我看问题主要还是出在土地缺水上。"

李珈琦说:"浇水的事，每天都要验收。"

"得一点儿一点儿浇。像现在这样，很多都是把水浇到表面就完事了，而且不均匀，很多地方没有浇到，应该一个一个地浇，必须有耐心才行。"

"说得对，就是缺乏责任心造成的。可我一双眼睛，也看不过来。"

"那咱们就把那些长势不好的地，重新种植。要么施肥，要么施粪，种得好了，不光为的是给领导看，自己也能吃，基层也能用。"

李珈琦静静地望着他，没有接话。光付接着说道:"队长，我看了，咱们中队大门口那片水洼地，不能再种水稻了，一两亩地产八九百斤，产量太低。"

"但是那块地太低洼，那么大的空地方，也种不了别的呀。"

"那地方聚水。我在家的时候，看我妈种空心菜，空心菜在装了水的瓶子里一插就能生根、发芽。"

李珈琦看出光付人很稳重，决定放他去搏一下:"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干吧。明天你就去买空心菜的种子。"

张光付给李珈琦提这个想法，是受大棚里的蘑菇丰收带给他的启发。 

光付进入三中队之后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做的最多的就是割收蘑菇。三中队蘑菇的产量非常大。两个40多米长，10多米宽的塑料大棚里，一排一排码放着齐腰高的用塑料袋装着的蘑菇菌。当时，他们种的菌类品种非常多，有平蘑、滑子蘑、杏鲍菇、香菇、木耳等六七个品种。战士们每天早上和下午分两次用刀片收割蘑菇，把割下的蘑菇放在装苹果的纸箱子里，一次能割四十多箱，一天两次，至少也有七八十箱。         

基层的车，每天过来拉运蘑菇分送到各个单位的炊事班。由于蘑菇太多，全支队一千多名官兵，早中晚三餐，餐餐必吃蘑菇。炊事班炸、炒、煎蘑菇，变着法做给战士们吃，战士们还是看见蘑菇就想吐。

而大棚里的蘑菇，只要开始生长，在长达四五个月的生长期内，也不分个季节，会一茬儿接一茬儿没完没了地疯长。

一天下午，光付跟随战士们一起收割蘑菇。他左手拿一个蘑菇袋，右手拿着刀片割下来，再用橡皮筋扎住，垒放成垛，码成一排。光付嫌刀割得慢，割着割着，突然伸出手，把一大把蘑菇揪了下来。旁边的战友看到了，赶紧制止他说:"不可以用手掰。这样影响蘑菇的生长。" 

光付说:"这么多，割也割不完，心急啊。"

战友说:"急也不行，只能慢慢来。熟练就快了。"

光付听了，羞红了脸:"这个产量太大了。听说有的单位都不愿意要了。" 

"哪个单位愿意要啊?大家都吃腻了。有的单位接到手，顺手就丢掉了。3块钱一斤，直接扣他们的经费，要也得要，不要也得要。"

光付听了，倒吸一口凉气:"那为什么不卖给老百姓呢?"

"那不能。"战友说，"咱们是部队，不能做买卖。"

光付听了，又是一个大红脸。

望着这一长就是四个多月，一天需要割两茬儿的蘑菇，光付觉得十分奇怪。同样是天天浇水，别的蔬菜长得那样砢碜，偏偏蘑菇就能长这么好，还能这样疯长。这到底为什么呢?

这天下午，收割完毕，他去请教刘洛。平时开朗、大方的刘洛，听他问起这个，并不直接回答他，而是用一种心机深重的眼神，意味深长地望着他:"是谁让你来问我的?"

光付感觉到他的眼神不怀好意，就低下头，一声不吱。刘洛威胁他:"你不说我收拾你。"张光付就是闷着嘴巴不吱声。

问不出名堂，刘洛就动起手来，撵着光付绕着营房兜圈子。可光付跑得太快，刘洛根本就不是对手。他于是招呼光付停下来:"跟你打交道真没趣儿，来吧，我告诉你——全中队战士种蘑菇的技术，全是跟我学来的。" 

光付回忆起刚来当兵的路上，刘洛在火车上给他说过，他家里就是靠种植蘑菇卖钱搞生产的事。不过光付还是不敢相信，他家那个规模，怎么可以和三中队大棚里丰产的蘑菇联系在一起。

"是小老三儿教我的。"刘洛看光付不好骗，就用坏坏的眼神望着他笑: "大家都跟他学，我是学的最快的那个。"

"小老三儿"是大泗水村的农民技术员，他家种了十几个大棚的蘑菇。部队想扩大种植规模，就把"小三儿"请了过来，给战士们做技术指导。"小老三儿"人随和，随叫随到，从蘑菇的培育，到病虫害的预防，他往返多次来到三中队，手把手培养了一批"徒弟"。

光付想，基地这么多的菌类品种，不应该全是那个"小老三儿"教给他们的吧?他于是缠着刘洛问个不停。

这事还得从李珈琦来到中队后说起。        

那时，初来乍到的李珈琦雄心勃勃，一心想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，就把希望寄托在了种蘑菇上面。

他到市农科院找到邹兵和赵铠，让农科院帮他们培育和提供菌种。回来后，他再手把手教给刘洛。

一开始，为了节约成本，他们没有买农科院现成的菌棒，而是自己买来苞米棒，粉碎之后再用蒸锅蒸，经拌料、灭菌、再装袋、再发酵等诸多过程后，放入到从木材加工厂买来的锯末子里发酵。再和雇来的工人一起在大棚里装袋儿，往袋子里下菌种。

后来，他们又想要增加香菇、杏鲍菇等新的菌种，担心掌握不了技术，就去农科院买他们现成的菌种，直接埋到地底下。那时候，他们每天都是半夜半夜地干，为了犒劳大家，李珈琦自己掏钱，让战士们到集市上买回新鲜的苞米面，为大家半夜加餐换口味......

张光付所说的把洼地里的水稻改种成空心菜，就是这个传说带给他的启发。

这天夜里，和李珈琦分手时，张光付说:"既然有了这么个成功的经验，那就一定能有办法把其他菜的产量也弄上去。空心菜就当做一个实验吧。"

李珈琦说:"你就大胆干吧，买种子，我给你钱，出去问询，我给你假。"

正如光付所期盼的那样，没过多久，那块种上了空心菜的洼地，就像得了魔法一样，疯狂地长起来了。由于抚顺地区气候湿润，经常下雨，附近的雨水都流进了这块洼地，因此，空心菜种在这里，根本不用人工浇地，不仅省心，还特别省劲儿。那一亩多水洼地，这边刚刚割完，那边就又长出来了。

没过多久，三中队的空心菜也成了和蘑菇一样人人见之作呕的蔬菜品种了。

编辑：蒋国辉

责编：司明凯

审核：王凤军

值班：任安广